博美介绍

首页 » 常识 » 问答 » 你过得不好,是我最大的愿望
TUhjnbcbe - 2020/12/24 14:24:00

历经战火后,主人公相信:他打工过的‘枫叶’饭店早已倒闭,老板全家也必然贫穷潦倒了。他庆幸自己,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得非常滋润。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曾经是他雇主的一家。他设想着,见了老板娘,他要用动情的语调感谢她曾经的关照,然后,再送她一份甜甜的羊羹;见了老板,他要表现得踌躇满志,也要送一份礼物给老板,那是两包美国‘骆驼牌’香烟。是的!他希望老板家里人都知道,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成功男人。然而,事实让他很意外,不仅‘枫叶’饭店没有倒闭,而且,富裕的老板一家还热情地用羊羹和‘骆驼牌’香烟款待了他。

故事来自永井荷风的战后小说集《勋章》,名字叫《羊羹》。

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一天,永井荷风在拜访谷崎润一郎讬付手稿后乘车返回冈山的居所,因此错过了正午的“御音放送”,下午回家后才获告知战争结束的消息。和感到震惊的一般日本民众不同,荷风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预见,欣然相迎。他在这一天的日记中记述:“恰好,日暮染衣店的老太太带了鸡肉和葡萄酒来,于是摆宴庆祝停战,人人喝得烂醉睡倒。”

对于战争时期因被视为非国策作家而不能发表作品的荷风来说,战争的结束意味着重新获得言论和写作的自由。东京的旧友来信中热情洋溢地写道:“*国官僚因停战而下台,实在是一扫多年阴霾重见秋日晴空的大快人心之事。荷风先生的时代终于又到来了,万万岁!衷心期待日益看到荷风时代的重现。”这无疑也说出了荷风自己的心声,他把来信的这段话珍而重之抄录进日记。

事实上,永井荷风除了是人们所熟知的那个心仪于江户风物,狎游于花街柳巷的唯美派作家之外,他还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自由派知识分子,在他的战时日记中,不乏对日本的*国主义*治的批判之辞。战争时期的言论统制解除后,这些“大逆不道”的心声可以畅快诉诸笔端了,乐何如之。在年秋到年冬约一年时间里,荷风除了把自己战争期间不能发表的旧作整理发表之外,还文思泉涌挥笔写下了十几篇小说和散文,大多收录进了《勋章》这本集子中。

这本集子里收录的七篇小说,或多或少地触及到战争。

《羊羹》有趣地触及战后的社会阶层变动的话题。主人公新太郎战后回到东京,找到在运输公司开车的工作,有了几个闲钱之后,觉得自己已今非昔比,想在战后落魄的旧日老板面前炫耀一番。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旧日老板,才发现对方依然比自己活得滋润。

在《羊羹》里,我们看到了法国作家莫泊桑短篇小说中常见的对小人物热衷跻身上流而落空的嘲弄和戏谑,同时对战后的民主化改革将从根本上改变旧的社会结构的期待泼了一瓢冷水。

勋章(勲章)

[日]永井荷风(永井荷風)

孙佳星、李向东

孙佳星

《勋章》这本小说散文集中除了《勋章》,还收录了《羊羹》《手表》《鞋子》等作品,均为作者晚期作品。书的前半部分为小说,后半部分为散文。此书秉持了作者一贯的风格,对日本战后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加以刻画,不失为是一部融汇浮生的作品。

段落

银座后面有一家名为“红叶”的小餐馆,新太郎原本被这家餐馆雇佣,在厨房做学徒,不料突然被征召入伍,两年后方才回来。然而,统制[1]后的世态,银座一带的景况已然面目全非。

因食材匮乏,东京所有的餐饮店,没有一家做得到每天顺利开门迎客的。“红叶”餐馆里,对外挂上休业的牌子,只暗地里接待熟客和熟客介绍来的客人,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十天一休,去采购下酒菜、蔬菜、酒和煤炭。若战事继续拖延下去,休一次就会变成休两次、休三次,最后落得生意做不下去,上至老板娘下至客人都只得认命了。

根据身边的世态和坊间传闻,新太郎心想,自己若浑浑噩噩地过,会不会再次被征召送往战地呢?不然,就是被送去工厂做职工吧?就算有幸可以一直在这里打工,成为独当一面的厨师,也不见得最后能让自己一直以来开店的想法如愿以偿。索性现在就孤注一掷,主动到海外占领区去闯荡,说不定会意外地开拓出一条崭新的生活道路。新太郎就此下了决心,昭和十七年岁末,托关系成为随*人员前往满州,先前入伍时学会了开车,便做了司机,度过了四年的时光。

停战归来,放眼望去,东京一片焦土废墟。此时,“红叶”的老板娘和厨师的去向,早已无处可寻。新太郎的父母家是船桥市[2]往北去二里[3]路的乡下农户,他暂且寄身在了此处,后经由市*府介绍,被小岩镇的一家运输公司雇用。

大概过了一两个月,新太郎就已无需再为钱发愁了。不管怎样大手大脚地花钱,口袋里总还塞有千元上下的钞票沓。于是,他先是从西服到鞋子,买齐了平日里想买的东西,打扮一番,每日去工作所经之地的黑市[4]里寻觅,想吃什么就敞开了吃,还喝起了酒。

晚上,新太郎便和五六个同事睡在庄稼地里搭建的小屋中。偶尔工作上觅得空闲,回船桥的老家时,会在黑市买几串十块钱一串的烤鳗鱼串做礼物,一块钱一颗的糖送给邻居家的孩子,还会给母亲些现金。

新太郎一心向亲戚和近邻们炫耀自己有工作、不缺钱。他想让以前训斥责骂自己的长辈们见识并惊讶自己现在所具有的能力,没什么比这更能令他高兴的了。

不久,仅是让乡下人佩服已经不能令他满足了。新太郎还想见见先前自己在“红叶”的厨房打杂时,狠狠责骂他的厨师上田,老板娘和她的丈夫,还有每晚都会来喝一杯的客人,以及每次支使他出去买烟都拿找来的零钱给自己做小费的客人。让他们也来见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和驻日盟*[5]士兵一样的上等呢绒料西装、脚下踩着战时*官穿的那种真皮长靴、头上戴着无檐帽和墨镜的年轻工薪阶层的模样,就连工作开车途中也不忘留意打听其下落。

一天,有顾客要从东京的中野搬家到小田原,新太郎载着那人的行李,行驶于东海道的途中,在藤泽附近的路边歇脚,顺便在松树荫下吃盒饭的时候,看到一位打扮不俗,似是已婚的妇女牵着一条博美犬散步而来。虽然的确是认得这只狗,可狗的名字连同妇人的名字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新太郎一手端着饭盒站了起来,“您,莫不是‘红叶’的客人?”打了声招呼,“是我啊,您就住在这附近吗?”

“哎呀,”看样子妇人也忘了新太郎的名字,话语停顿了片刻,“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年春天回来的。‘红叶’的老板娘现在怎么样了?本想去拜访,可去町会[10]也没打探到消息。”

“‘红叶’的人在那里被毁前,被强制疏散[11]了。”

“那应该是平安无事了。”

“有段时间没联系了,现在或许还在疏散地吧!”

“被疏散去了哪里呢?”

“千叶县的八幡。我家里应该记的有门牌号。你把地址写给我,回头我寄明信片告诉你。”

“八幡吗?难怪我找不到了。我在小岩的运输公司工作。”

新太郎撕开香烟纸盒,写了地址给她。那妇人一边看一边问道,

“原来是小新。彻底改行了啊!混得好吗?”

“好得不得了!想干活的话,就算有个三头六臂也会觉得不够用。代我向大家问好啊!”

新太郎和助手一同轻快地跃上了车。

****

这天,工作做完时天还没黑,新太郎按着地址门牌找‘红叶’的疏散地去了。

从省线的车站出来,往国道上去的拐角处有一个巡查派出所,新太郎前去询问,被告知在八幡神社的鸟居前面,往来京成电车的地方有片松树林,穿过那片林子,沿着沟渠旁那条路走过四五个村镇就到了。但是,沿路皆是一层楼的平房、类似别墅的临街大门和茅草屋顶的农舍,新太郎在田地和松林之间胡乱地拐了几个弯,又走进了同样的岔路口,不大工夫就迷了方向。初秋的太阳不知何时已西落,风摇动玉米的声音,伴着路边的虫鸣声,忽而在耳畔响起,就算再找下去,光靠这样认门牌,恐怕也是没可能找到的。为保险起见,新太郎想着再找人打听一下,如果还是没头绪今天就死了心回去。这时,看到两三个孩子正举着竹竿捉蜻蜓,新太郎叫住他们询问,其中一人回说,

“就是那边的那家啊!”

另一个孩子道:“你看到那儿有棵松树吧?就是那家!”

“啊,知道啦!谢谢!”

新太郎望着他们说的那间有边门的屋子,那家,好像之前从门前走过一回,当时并没留意到。

路两旁皆生长着冬青卫矛绿篱,两边立着几乎一样的矮门。新太郎看清名牌[15]和松树后走了进去。那是座崭新的两层楼房,院子里种着成片的玉米和茄子,一直长到了里面的格子门前。

新太郎游走于房檐下,正打算在后门处喊一声,一个穿着洋装、女佣模样的女人,拿了做饭的炉子走到玻璃门外,把锅摆上。新太郎一眼认出这女人是小近,以前在银座的店里烫酒。

“小近!”

“哎哟,小新,你还活着!”

“如你所见。两条腿都还在!请通告老板娘一声,说我新太郎来了。”

不等小近传话,便有人闻声来至厨房,那人正是老板娘。年纪大概三十,卷发,中型[16]浴衣[17]上整齐地系着拆旧翻新的半幅带[18]。即使在东京,也只有下町商女才懂这样打扮。

“您好吗?我遇到了赤坂的姐姐,向她打听了这儿的地址。”

“是吗?你来得巧,我丈夫也在呢!”朝里面喊道,“老公,新太郎来了!”

“是吗,让他到庭院这儿来吧!”听见他这样说到。

女佣将新太郎领至庭前,老板娘的丈夫正坐在秋草烂漫的廊檐下,五十有余的年纪,体型肥胖,脸色红润。

“你还挺能找的,这一带的门牌号都是分散的,并不是问了地址就能找得到的地方。先来坐吧!”

“好。”新太郎在檐廊[19]处坐下,“我是今年春天回来的,因不知该上哪里拜访,才会久未问候。”

“你现在住在哪儿?”

“我在小岩。开货车运货。忙得不得了。”

“那再好不过了。刚好到点了,吃个晚饭,咱们慢慢聊。”

“不知上田怎么样了?”新太郎一边脱鞋子,一边问起厨师上田的事。

“上田家在岐阜,没联系,大概疏散到了大方[20]。托疏散的福,我们才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没有烧伤。”当家的对老板娘喊道,“一会儿再吃饭,先拿啤酒来!”

“好的,就来!”

新太郎的口袋里只塞了两盒美国香烟,原打算拿它做登门礼物的,只见当家的从和服袖兜里掏出模样相似的纸盒,抽出一根,连着盒子让烟给新太郎。新太郎慢了一步,拿礼物的手就那样插在口袋里。

“不用了,您请。”

“配给的烟真是不好抽,不能比,光看烟就知道我们要战败的。”

老板娘在客厅摆好矮脚餐桌。

“小新,到这边来吧!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的。”

矮脚桌上摆着拌*瓜和鲑鱼干,两个杯子。老板娘拿起一罐啤酒。

“因为是用井水镇的,可能不是很凉。”

“您先请。”新太郎等当家的喝了一口之后,方才举起杯子。

啤酒好像只有两瓶,之后上的是日本酒。新太郎只饮了两三杯。被问起这些年的事,从休战后满洲的情形一直说到回来后的状况,这时女佣端来了饭甑。老板娘摆放在桌上的菜,有盐烤竹夹鱼,野姜荷包蛋清汤,烧茄子上的腌菜像是越瓜酱菜,餐具都是一色成套的,饭是精米饭。

饮食品的黑市价格、第二封锁[22]等等,聊着这些世间任谁都能插得上话的话题,晚餐便在这持续不断的闲聊中结束了。此时庭院里已是一片漆黑,夜空繁星点点,能听到风吹过松树的声音,不时有趋光虫循着客厅的灯光,啪嗒啪嗒地往隔扇[23]上撞。隔壁邻居家似乎在烧洗澡水,燃起的火焰摇曳着,从花草树丛间隐约可见。新太郎看了看手表,

“今日突然造访,承蒙您款待了。”

“有空再来说说话。”

“老板娘,非常感谢您的招待。如果有事需要我,请来明信片告诉我。”

新太郎几次点头致谢,出了矮门。外面和院子里一样漆黑,借着各户人家从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行路,比起来的时候,新太郎轻而易举就走到了京成电车处。新太郎原来的雇主设宴招待他这件事,为何并没有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高兴呢?当然了,虽然也是有些高兴的,但为何像期待落空了似的,还有点失望,有些不满呢?他自己也对这种心境感到奇怪。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1
查看完整版本: 你过得不好,是我最大的愿望